苏家人口多,但屋子一共就五间。
六个大人占了三间,苏承禄一个人占一间,剩下的那间住苏然,她三个妹妹,外加大伯家的堂姐。
一个不算特别大的通铺上刚好能睡下五个人。
由于堂姐苏晴雨比苏然早出生了几个月,所以是当之无愧的大姐,每个人睡觉的位置也就是由着她划分的。
于是……
在夏天这种天气热的日子里,苏然的位置就在最靠墙的地方,天气转凉后,苏然的位置就被分到了靠窗这边。
每年如此。
而苏然的亲妹妹们则靠着巴结苏晴雨,来争取苏晴雨身边的位置。
但是今晚……
炕上睡得满满当当,别说再睡一个人了,苏然连上炕的位置都没有。
反观苏晴雨,也不知道她睡没睡着,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不止,睡在她身边的其他人就只能往旁边挪。
最小的苏果在听到苏然进门的声音时,明显是想抬头看一眼,但才刚动了一下,就被身边的人暗暗掐了一把,苏果顿时不敢动了。
屋子里面很黑,屋子外面也很黑。
眼睛适应屋子里面的光线之后,能稍微感知到一点点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,不多,但能将此时躺在窗边的人影显现出来。
晚上实在太热,虽然早就躺在了炕上,但其实没人能早早睡着。
苏晴雨自然也就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,知道苏然回来了。
扫兴。
苏晴雨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脏话,今晚的院门就是她跑去顶上的,还以为能把苏然挡在外面呢,没想到蔡振娥出去给她开了门。
在听到苏然进门的瞬间,她立马挤了身边的人一下,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,然后假装睡得很熟。
她都想好了,今晚一定要让苏然睡在她的脚那头,到时候……
“啊——”
苏晴雨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来,腿上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,她顿时疼的窜了起来。
“谁啊?谁踢我!”
苏晴雨刚喊完,炕上的其他人也跟着叫了起来。
“好疼啊,我的腿要断了!”
“啊!我的头发!谁扯我的头发?”
苏晴雨的喊声太大,于秀兰刚回屋还没有脱鞋上炕,听到她的声音,立马拿着蜡烛朝着她们这边的屋子跑了过来。
进门就见炕上乱成一团,几个姑娘正互相你踹我一脚,我扯你一把的打着,苏然则站在最角落抱着胸看着她们。
“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什么架?”于秀兰拧着眉骂了一句。
见苏果正扯着她三姐的头发不放手,于秀兰朝着院子里喊道:“老二媳妇,你过来看看,你家两个打的分都分不开。”
蔡振娥正打算跟苏老二说一下刚才和苏然在外面说的那些话,就听到了于秀兰喊她,赶紧朝着旁边的屋走了过去。
“苏然,是不是你?”
苏晴雨的腿被踢的生疼,她借着蜡烛的光朝地上看了一圈儿,才发现苏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炕。
那肯定是苏然踢的她!
“什么是不是我?”
和苏晴雨视线对上的时候,苏然的表情极其无辜,“屋子里这么黑,炕上这么多人,你不能看我不顺眼就冤枉我吧,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踢了你?”
“就是你,”苏晴雨瞪着她。
“苏然,”没等苏然开口,站在地上的于秀兰突然插嘴道:“都知道天黑,你上炕睡觉的时候就不能小心一点么,踢到晴雨就踢到晴雨了,你们都是姐妹,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好承认的。”
哟。
这于秀兰还真挺会说话啊!
一句话就把罪直接给定了,也不给人狡辩,不,解释的机会。
苏然确实就是故意踢的,她又不是原主那个软柿子,能让人随便捏。
欺负她?
那她们算是真踢到钢板了。
不过,这种事情苏然当然不会承认了。
她睁着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大眼睛看着于秀兰道:“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的意思是我踢的苏晴雨啊?天地良心,我们都是姐妹,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呢!”
“天色这么黑,谁也没看到有人踢了她,反倒是大伯母你刚才进来的时候,我刚好看到苏晴雨在踹二妮。”
“你们说,有没有这种可能。”
“就是苏晴雨她做噩梦了,然后梦到有人踹她,所以她不仅跳起来说有人踹她,还趁机摸黑踹了其他人,最后栽赃嫁祸给我?”
于秀兰:“……”
蔡振娥:“……”
其他人:“……”
苏晴雨:“苏然你放屁,我根本就没有睡着,怎么可能做噩梦,就是你踢的我!”
“哦,”苏然盯着她,看了几秒之后道:“你看到是我踢的?”
“我……”
苏晴雨刚打算直接咬定是苏然踹的,就听到苏然道:“看你这个表情,是铁了心打算冤枉我?”
“你……”
苏晴雨说不过苏然,气的嘴唇都在抖。
苏然又继续道:“那你要是非这么胡搅蛮缠,我也没办法。”
“谁胡搅蛮缠啊!明明就是你!”苏晴雨真是要被苏然这种态度气死了。
“哦,你要非这么说,我也没办法,”苏然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。
苏晴雨气的全身在抖。
明明就是苏然趁黑踹了她一脚,但现在总感觉真的是她在无理取闹。
“行了,赶紧睡觉,”于秀兰拧着眉看看苏然,又看了苏晴雨一眼,最后道:“明天还得早起上工呢,要是起不来就别吃早饭了。”
说完,看着她们躺好之后,于秀兰就直接出了屋门。
蔡振娥则又盯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苏然看了几眼,然后才面色复杂的回了自己屋。
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觉得苏然身上的不对劲之处越来越明显了。
她将这件事和苏老二说了,苏老二则不以为意,说苏然大概是在周家遇到什么事情了,心情不好,所以才这样。
蔡振娥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。
苏然则一夜好眠,早上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。
她在炕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书了,还穿到了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。
昨天晚上天太黑看不清,直到现在,苏然才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的环境。
入目,就是没有天花板,只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,外加已经发黑的破草席子撑起来的房顶。
土墙上大白灰只刷了一半,也不知道是白灰不够了,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,靠近木头近半米高的位置没有刷灰,还能看到掺杂在土墙里面的小麦秸秆。
屋里还有两个大木箱子和一个掉了漆的写字台,上面收拾的倒是挺干净的,零零碎碎的放着梳子还有头绳之类的东西。
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一个木头的洗脸架,洗脸架边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玫红色的圆形镜子。
苏然前两天在网上冲浪的时候,看到有人收拾家里的老物件,就找出了一块这种类型的镜子,没想到,在一睁眼,她见到了真的。
苏然的视线在屋子里划过,刚转到窗户边,就对上了苏晴雨投过来的目光。